●雨之空●アメノソラ
第一卷-青
第三章 天空的演绎者
放学后，我应约来到了校长室门前，忙乱之中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，然后敲响了门。
「请进。」屋内传来了出奇低沉的声音，也许是因为隔着门。我小心地推开了沉重的门，还是不免发出来「吱呀」的声音。
一股腐臭味。
「校长，这里有死老鼠吗？」我被臭得捂住了鼻子。
「咦，没有发现呢，有吗？」在里间里的校长说，仍是低沉的声线。
「有啊，很大的味道呢！」说着我的视线在屋内搜索着。里面的布置一如既往地简单。正中间一张办公桌朝向门口，上面堆着两叠文件，还放着未饮尽的咖啡，像是放了一夜的了。
办公桌背后是落地窗。窗户关着。我走过去打开了窗户，希望能使气味尽快散开。
傍晚干燥的空气瞬间涌入了房间，充斥着整个空间。
校长从里间走了出来，今天的他，似乎有些憔悴。
「校长好！」
「嗯，風君今天很有精神呢！」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「嗯…哦，校长才是要注意身体呢！有感冒？声音有些不正常。」
他没有说话，转身从办公桌下抽出了椅子。「请坐。」我没有立刻上前，直到他在对面坐下后我方才走到桌旁坐下。
「風君听说过最近有发生过很多超自然现象吧。」校长双手相互握住，一副很神秘的样子。
何止是听过，也「目击」过吧。
「听说过哟。不久之前好像在空崎町有人在家中自杀诶，被发现时好像是吊在横梁上吧，不过四周都没有东西而且吊在很高的空中呢。而且好像也没有他杀的迹象。据说那个人死前有被诅咒吧。于是大家都再说『这是灵异事件吧！』的哟。」
「是嘛，一段时间之前的呢…那么風君有想过，这些『超自然现象』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吗？」校长露出奇怪的表情，不是很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。
「既然都是超自然了……」
「是鬼哟！」校长打断了我。
那不就和没解释一样啊，超自然还能是人为的么。
「什么嘛…」我一脸不悦
「是么？」
「又是超能力又是超自然的校长你到底要干什么？嗯？大岛老师。」
看到我如此认真校长笑了。
「超能力？哦，我正想说呢。这种事情，是存在的哟～」校长很调皮嘛。
「嗯，不用重复了。」
「我有么？…算了，想看的话，和我来吧。」
今天的校长，真是奇怪呢。不过超越自然的东西，我既然已经亲眼见过了，似乎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了。
我们乘电梯来到了地下室，又进入了其中一个房间。但是这不止是一个房间，转过一堵墙后，是望不到尽头的走廊。
校长把我领向前，走廊的两侧有着许多的门。他指着这些门：「选一个吧。」
「呃是让我打开吗？」我盯着校长。
校长点了头。
我看向走廊的尽头，漆黑一片，一股强烈的压抑感迎面而来，使我不禁将手放在胸口。但是为了掩盖我的不安，我放在胸口上的手转而理了理领子。
校长似乎想要催促我，见此我便不等他说出口便向前走。
直直地向前走去。
「那么，究竟哪一扇门中才是真正的你自己呢。」校长压低了声线。
「真正的自己…不就在这里吗，开，开什么玩笑。」我继续向前走。
或者说，存在着一个「活着的自己」么。活着的人，死去的人。我反复确认着，越是这样下去，越是不安。为了转移注意力，我观察到每一扇门旁边都有一幅油画。内容大致都是和宗教相关的，例如描绘耶稣受难的图画。
走出大约30米我仍未停下，一幅幅画向我靠近，又被我无视在身后。我没有去寻找，这是没有必要的，似乎就这样走下去，向着眼前的无尽，漫无目的地走，也是一种归宿。
我不需要去选择，无论打开哪一扇门都不会得到答案。我是这样想的。如此只需要走下去便可。
就是这样走，本来应当不会有什么变化，映入双眼的是一成不变的风景。但是不明白，为什么越向前走，越深入，看到的是更加无尽，吞噬一切的黑暗。而现在的我，正在被黑暗侵蚀着，一点点夺去自己的感官，麻痹了神经。
事实并不如我所想。若是继续向前走，我一定会失去意识的。且疲惫不堪仍找不到答案。
——我要寻找的是什么？
真正的自己？不就在此处吗？此时此刻正感受着眼前的一片漆黑，喘着粗气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寻找的所谓「答案」的人，不就是我吗？
这么狼狈的自己，真不像样呢。
一边责备着自己一边迷惑着，我还需要这样走多久呢？重复着无聊而机械的动作。
——「够了吧！」
「为什么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呀！我又能得到什么？不要疑惑呀！一直看着前方干什么呀！看看现在的自己吧！」
死尸一般挣扎的自己，在黑暗中妄想寻得自我。
真是可笑。
停下来吧。
出乎意料地，一停止走动，我的腿就下子软了，只能任全身的重量撞击面。腿好痛。
我的全身都贴在地面上。冰冷的感觉穿透我的身体。不想再动了，于是我把身体缩成一团，抵御着寒冷。但是身体还是越来冷。但是已经没有关系了。就这样躺着，不动，一直到睡着吧。只要睡着就不会感到寒冷了。然后一直这样，不醒来，就能得到解脱。
原来「怠惰」才是真正的我。
那就顺从这份心情吧，不再醒来。结束一切，然后让一切重新开始吧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「终结才不是重新开始呢，哥哥」
「诶」
菲娅丝用左手挽起长发。「死了，就什么有没有了。」
「……」
「不会发生什么，也没有什么消失。所有的回忆，存在的证明，都会消失了」
「那有什么关系。」我躺在地面上仰面看着她。
「我，我不想让哥哥忘记我呀！…虽然很自私，但是我希望哥哥永远把我留存在记忆中，不要忘记！」
「忘记…是迟早的吧，总会死掉的吧！」
「至少，在此之前，我想和哥哥创造出美好的回忆呀！」
「……」
「而且，我是不会忘记哥哥的。即使死掉了，这份心情也会超越肉体得到永存的。」
「明明之前有说过『所有的回忆会消失』之类的吧！」
「嗯，我恐惧着。但是我们是特别的，因此我坚信着我对哥哥的爱不会消失的。」她正坐在地上，右手轻轻划过我的脸庞。
很温暖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昏睡过多时后，我缓缓地挪动着身体，爬了起来。
没有做好准备。
一旦起身就全身酸痛，我又不得不坐下去。这时候，更多的感官恢复了：寒冷再次席卷全身。手指完全冻僵了，动不了，也感觉不到什么。双眼适应之后明显好多了，然而目之所及仍是无尽的门。
于是充斥脑中的又是绝望。
绝望，绝望，绝望…无尽的循环，就如这无尽的走廊和门。
我想我现在是时候作出一个决定了，便在地上仰望着一扇扇门。门之间本来没有什么区别，唯一可以区别开来的就是门旁的画了。如此一来只需观察每一幅画便可。
我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画——我已再无力气继续走了。最终我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副画。
与其他描写耶稣或是圣母的不同，这一幅画是天使从天上坠落的场景。
——在夕阳的辉光照亮的天空，断翼的七天使坠向凡间的大地。
突入而然从心中涌上的熟悉感，使我心跳加速。
想要接近。此时此刻看见的景象如同熟悉的梦境，在心中反复上演过数千次。但是无法想起，这一景象，曾在何时出现在我的脑中，留下记忆。
我，被急切想要想起的心情折磨着。
不管是在梦中，还是在遥远的过去亦是将来，我确信着画中描绘的景象确有发生。所以不需疑惑了，顺从自己的思想，触碰它。
我被强大的精神力量驱使着艰难地爬起去打开那扇门。身不由己，如同被控制，朝着「神圣」走去。
这，难道是我心中的理想乡？
门很轻松地被打开了，门外的光线理所当然地进入，填充满了我身后的空间。
我迎着强光走出门外，光线太强是我一时适应不了。我甚至连身后的门合上了都未察觉。
双腿支撑不住我的身体了。我再一次坐到了地面上。
地面十分平坦，也很光滑，而且似乎和环境的颜色是一样的。
——直到这时，我才意识到我如今身处一个纯白的空间。唯一感受得到的实体便是这光滑的地面。
和门内的黑暗一样，门外的明亮同样令人不安。
黑暗意味着无限可能，未知，延伸。
光明意味着仅仅这样，看到的全部就是这些，没有任何其它。
明明人们更加向往光明，但是此时光明更加使人绝望。
黑暗的世界使人好奇，虽然恐惧，但是想要去探索，一切都不是确定的。若是其中有一丝光明，人们一定会对其无限向往。但是，当我们真正身处光明中时，已经没有什么好好奇的。当人类的好奇心消失之后，那才是真正的绝望。超越，黑暗的，无限的绝望。
就这样一段时间的宁静后，空间破裂了。白色的外壳碎开露出空间外无限的黑暗。校长出现在我前方的空间。
「我已经看够了」看得出他的不耐烦。
「结束了？果然我是个废人。」
「结束了。已经没有必要看下去了，你就是和我等一同追求究极愉悦的最佳人选呀風君！」
「诶？？？」
「渴望能力吧？」他靠近了我，就是在要求我接受。
「虽说这样…」
「嗯？」
「不明白我为什么就是『最佳人选』呀。我做的，只有狼狈地挣扎，绝望。」
「想必你已经明白了吧。那就让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得到永续吧，拯救世界，然后追求究极的愉悦！」
「……」
拯救世界，不就是我现在所要做的吗？我现在缺少力量，渴望着力量，一直以来都是。上次偶然得到的力量，是我更对拥有力量充满了欲望。
「那么签订契约吧！」他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剑来，举起剑使其与身体垂直，用剑拍在我的肩上，就如中世纪的贵族对于属于他的骑士的认可。
我厌倦了，于是单膝跪下。
「嗯」
契约仪式算是完成了。
光线消失了，紧接着几秒钟后又亮了起来——此刻映入我眼中的是夕阳下的操场。
只过了这么短的时间？
我眼前，除了校长，还有另外一个人。
——「坂井君！」
被夕阳染红的银发，以及身上淡淡的体香。
雨生琉。
想必那件事，她已经知道了吧。
我和菲娅丝。
此刻面对她，更加觉得难为情。明明，我是喜欢她的，可我却背叛了这份感情，把我的「人」给了菲娅丝。
还能，做好朋友吗？我的目光游离，逃避。
「坂井君，坂井君也能来真好呢！」
「嗯？来…什么呀？」我仍未直视她。
「欢迎加入『Air performer』」校长愉悦地说。
「欢迎！」琉也朝我笑着。
「嗯，请多关照。雨生同学也是，这个『Air performer』的成员？」
「她也是的」校长说「今后你们就是同伴了。这一组织的目的还没有给風君说吧。」
「嗯，莫名其妙地就进来了。」
「世界即将被毁灭。」
这一点我也已经知道了，菲娅丝已经为我说明过了。
但是，校长，为什么会和这件事情有关呢？
他向我解释了世界将要毁灭的原因。总体和菲娅丝说的一样。若是要找出不同点的话，他称天使为「鬼」，果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。
「这样告诉你你可能会不接受，但是事实正是如此，世界将要毁灭，而人类需要能够拯救世界的力量！」
这么说，我们利害一致？
「校长，你说的我明白了，虽然很惊讶，但是我想知道，校长你是怎么知道的呢？」
「啊，人类对于『鬼』的防备，很久以前就开始了……」
难道说天使早就计划毁灭世界了？不过庆幸有人也为拯救世界努力着。我也算有了同伴。
「那个…」
「就是这样了」他好像不愿意透露太多「明天开始会有教授超能力的课程，風君可以不用上学校的课了。」
「哦…哦」
校长转过身背对我。
「啊，总算最后一个人也来了。」
是对我说的吗？不像是。也许只是自言自语吧。
正在我思考之际，校长消失在空气中。
这，的确是超能力吧。这几天所见，如梦一般，可是的确是真实发生的。平常不正经的校长，竟然担负着这种责任。
我不也是吗。
太阳消失在地平线，却仍向这方天空映射着红色。夜幕的操场上，只剩下我和琉。
「今后能同坂井君一起战斗，真好呢！」
「嗯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」琉至今没有谈起那件事，虽然使我不安心，但是又不得不微笑呢。
我到底喜欢的是谁？
「那么，再见！」琉朝我挥挥手，脸上挂着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。
真美呢。
「好的，明天见！」我也挥了挥手，挤出了一个不太像样的笑容。
琉点了一下头。随即做出来准备飞行的姿势。一瞬间，她带着划过气流造成的云，飞入我头顶这一方泛红的，夜幕的苍穹。带动的气流也掀起一阵风暴，直刮我的脸。
而航迹云，从此处一直延伸，连接地平线彼端正在迎接最后的夕阳的地方。飞行，向着光明。
已经深处黑夜的我向往光明，渴望追求她的身影。看向西南泛红的天空——那航迹云通往的方向。
远远地，她一定正飞翔在阳光的沐浴中，向着遥远的天穹，延续，描绘出前所未有，令人向往的风景。
To be continued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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